第100节
??他注意到了原惜白的视线,停留在他怀里那一束纯白的花朵上,不知道是想着了什么,眉眼柔和下来,灿然一笑:“朋友推荐给我的,卡萨布兰卡,漂亮吧?!” ??原惜白目光扫过了嫣红的花蕊,点了点头。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淡淡的香气,却变得越来越浓郁。 ??原嘉澍要推开原惜白朝里间走,原惜白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让,交错之间,那束卡萨布兰卡失手便掉在了地上。 ??恰恰落在楚歌脚边。 ??原嘉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旋即便收回目光朝前走去。 ??原惜白俯下身,捡起了那一束卡萨布兰卡。 ??当他直起身体的时候,嫣红的花蕊就递到了楚歌的眼前。 ??淡淡的花香似乎更加浓郁了。 ??楚歌就眼睁睁的看着原嘉澍走到了病床边,在原惜白刚刚起身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他伸出了手,轻轻抚过辛幼宁的眉眼,柔声道:“幼宁,我来看你了。” ??他的手指尖还沾着一点点散落的花粉,落到了辛幼宁的面颊,原嘉澍不以为意,甚至还在他的脸颊上擦了擦,抹到了辛幼宁唇边。 ??一刹那间荒谬的感觉燃过了胸腔,即便是自诩已经知晓了原嘉澍真面目,楚歌还是叹为观止。 ??就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前,他还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喘息呻吟,然而现在,又可以在辛幼宁的病床边,倾诉拳拳爱语。 ??不远处原惜白抱着卡萨布兰卡僵硬的看着这一幕,如同泥塑木雕。 ??原嘉澍连眼神都舍不得给他,只漫不经心道:“傻站着做什么,把花插上啊。” ??原惜白走到了病床边,轻轻的把那一束卡萨布兰卡放下,白色的花朵看上去无比的纯洁,唯有一点鲜红的花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了颤。 ??花香渐渐弥散开,如同被一夜催放,馥郁芬芳,大半个特护病房内都能够闻到。 ??楚歌看着那一束卡萨布兰卡,只觉得淡淡的香气仿佛在往自己的身体里钻,有一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原嘉澍徐徐道:“惜白,你出去吧,这里有我照看着。” ??他这是想要支开原惜白,然后取走平安符! ??原惜白低下了头去。 ??在原嘉澍的面前,他向来都是逆来顺受的,几乎都说不出半个不字,就像是下一秒就会转身离开。 ??也让楚歌登时凉到了心口。 ??“别走!”他站在原惜白身边,拼命的凑过去,“别听他的,他是想把你支走,他要拿走平安符!” ??原惜白并不知道,他转过了身体。 ??楚歌眼睁睁的看着他远离自己透明的身躯,无能为力。 ??“你要往哪里去,他让你走你就走了吗?你不是很爱辛幼宁的么,为什么不反驳他,你才是辛幼宁的合法伴侣,你才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 ??原惜白迈开了脚步,已然背对着病床。 ??“你不想知道割腕自杀是怎么一回事了吗!这不就是你一直要追寻的真相吗!你现在走了还会知道什么,他要取走证据销毁掉了原惜白!” ??清雅的花香彻底弥散在整个病房内,遮掩了所有其他的气息,也覆盖了楚歌身周,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丝线被牵动了一下,刹那间,一股尖锐的剧痛席卷过整个身体! ??就像是有一双利齿咆哮而起,如虎豹豺狼猛地扑来狠狠地咬住他。 ??半透明的幽灵原本并没有躯体,然而那一刻,却仿佛在利齿下变得实质化,被锋锐的牙齿深深楔入 ??楚歌抱住脑袋一声惨叫,几乎控制不住的踉跄摔倒。 ??与之同时原惜白霍然回过了头,满眼惊疑不定,在看到原嘉澍动作时瞳孔骤然一缩,猛然喝到:“你在做什么!” ??乌黑的细线被从脖颈中扯出来,露出了原本埋在衣物之下的平安符,而原嘉澍的手指,此刻赫然就停在那一张平安符上。 ??那原本就是极正的大红色,此刻竟像是活了过来般,如同有淋漓的鲜血在上游动。 ??原惜白大步走过去,蓦地按住了原嘉澍的手。 ??他向来是温柔的,平和的,就看上去没有一点儿激烈的情绪,然而这一刻,声音里已经含着一丝怒意:“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手指盖过原嘉澍的地方,按住了平安符光滑的表面,那指下竟是略略有些凹凸不平的。 ??那似乎还带着来自于人体的温度,微微的热着,就像是那正红的颜色,如鲜血有了生命,活了过来。 ??原嘉澍被他所惊,眼神里就带上了一点儿不悦:“你管我做什么?” ??他伸手要扯下那张平安符,却被原惜白紧紧地按住。 ??使力挣了一下,竟然还没有挣脱。 ??“你做别的什么我不管,但是对辛先生不行。” ??原嘉澍从不知晓原惜白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被他按得手背有些发疼,一时间就冷了眼神:“我送给他的平安符,我还不能拿走了?“ ??原惜白死死地看着他:“你已经送给辛先生了,那平安符就是他的,不是你的了。” ??原嘉澍嗤笑了一声:“我送给他的东西,你天天看着,难不成还看出感情了?” ??他看着原惜白,目光闪动着,是说不出的恶意:“这是我从香柘寺亲手求来的平安符,幼宁答应我会一直带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取下来原惜白,他操你的时候带着吗,看着这张符你爽吗?” ??空气安静了一瞬。 ??原惜白面色发白,嘴唇颤抖着,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那么一点点的空茫。 ??原嘉澍慢条斯理道:“怎么,想起来了?” ??忽然间,原惜白突兀的笑了一下。 ??原嘉澍冷冷看着他。 ??原惜白颤声道:“我不管那些,既然你已经送给他了,就不能拿走。” ??. ??半晌,原嘉澍一声嗤笑:“你倒是痴心。” ??他看着原惜白,就如同看着一个故作声势的可怜虫。 ??原惜白有些发颤,强行将他的手指掰离了。 ??剧烈的痛苦似乎轻了那么一瞬,楚歌睁开眼睛,视线的尽头只有原惜白的那只手,还有那一张被乌黑细线悬挂着的平安符。 ??“扯下来,扯下来” ??“撕掉” ??他绝望的、痛苦的哀嚎,嘶哑的祈求在花香中散去,没有入任何一个人的耳。 ??他又变成了幽灵,所有人都听不到他的话。 ??楚歌眼睁睁的看着原惜白拨开了原嘉澍,在他的祈求与期冀中,小心翼翼的将平安符摆正,塞回到了辛幼宁的胸膛中去。 ??清新淡雅的花香中,辛幼宁依旧沉睡着,不曾醒来。他闭着眼睛,并不知晓在病床边发生的那一幕争执。 ??楚歌发出了一声无望的悲鸣,终于死心的闭上了眼睛。 ??四面八方,仿佛白光惨惨、鬼影憧憧,阴风在耳边呼啸。 ??楚歌痛苦的蜷缩起身体。 ??他终于知道了那一丝不对劲的来源,终于知道了自己的错误。 ??那张平安符,不仅仅是罪恶的证据,还可以要了他的命。 ??第92章 act2·剜心 ??那床边的人似乎还在说着什么话, 两个人像是起了争执。 ??原嘉澍的声音遥遥的传来, 带着不屑与嗤笑,他向来都是那样的不知人间愁苦,高高在上。他被辛幼宁捧在掌心, 又得到了辛又鸣满心缱绻, 自然有着骄矜的底气。 ??又有另外的一个声音,低柔且克制,这时候丧失了长久以来的冷静, 含着些微的怒意,可仍旧压抑着,不敢高声。 ??那是怕惊动了谁? ??又有谁, 会被他惊动? ??但是 ??那一切的一切,都与楚歌没有什么关系了。 ??高昂的、低徊的、辗转的人声仿佛交杂在了一起,化作了嘈杂的嗡嗡声, 像是工厂中老旧的机器笨重作响,又像是野鬼、幽魂, 在他耳边嘶嚎、咆哮。 ??耳膜仿佛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所覆住,盖上了一层黯淡的膜, 如有鼓点,隆隆作响。 ??心脏便也跟着那个鼓点跳动,几乎要跃出了胸腔。 ??楚歌陷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中,新鬼烦怨而旧鬼哭嚎, 一声声如针扎, 刺入了他的心脏。 ??胸腔仿佛在那一刻炸裂开。 ??下一刻。 ??刺耳的瓷器破碎声响彻了整个病房! ??. ??争执间床头的花瓶不知被谁推搡, 骤然凌空摔落了地面。 ??瓷器的碎片四处飞溅,更有一块直直冲着他飞来,宛若离弦之箭。 ??楚歌睁开眼,便眼睁睁的瞧着一片尖锐的碎瓷嵌入了他的心脏。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头脑一片空白,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一枚碎片。 ??黄纸毛糙的边沿在他的眼前闪现,与之并行的是天书一般的鬼画符。 ??他不是一个魂体吗? ??楚歌茫然的想,他不是什么都接触不到吗? ??那心脏中传来的刺痛又是怎么一回事?就好像有什么在他的胸口中灼烧,像是那一枚碎瓷深深的扎入他的心脏。 ??“原惜白” ??仿佛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驱使,楚歌喃喃的喊出了那一个名字。 ??“原惜白”